崔伽羅在廊下憑欄坐了半晌,手邊白瓷碟里的葡萄干已吃了小半,秦淵的身影未盼來,倒見丫鬟甘棠掀著簾子匆匆進來,輕聲回道:“小姐,侯爺今夜歇在玉堂殿了,吩咐說今日便不過來了?!?
“哦,知道了?!贝拶ち_捏起顆葡萄干,慢悠悠送進嘴里,輕輕呼了口氣,將碟中余果攏了攏,便起身道,“洗漱吧,早些回房安寢?!?
待她換上一身月白輕羅紗,解了發(fā)簪,一頭如墨長發(fā)松松散在肩頭時,綠萼才試探著問:“侯爺今夜當真不過來?”
崔伽羅對著銅鏡理了理鬢邊碎發(fā),漫不經(jīng)心笑道:“哪能夜夜都守著我這處?師姐剛有了身孕,他們夫妻間總有體己話要說,便是想做什么,如今也做不得。再過幾日,阿閔自會來陪我。”
綠萼聽了,不由得笑道:“小姐如今倒不似從前,竟不排斥莫先生了。”
“排斥來做什么?”崔伽羅理了下發(fā)鬢說道:“我早打聽明白了,當初是莫氏與謝山長議的親,師姐和阿閔也是臨了才知曉,并非提前勾連。既是無心之失,如今又木已成舟,再別扭著倒顯小家子氣。我又不是林黛玉,再者說,我本就沒什么朋友,也就他們兩個貼心人,如今湊在一處,倒比從前自在多了?!?
綠萼聞,細細琢磨了一番,倒也覺得在理。
自家小姐自入了秦府,素來是隨心所欲的,愛在哪處歇著便在哪處,想吃什么新鮮玩意兒,不過半日廚房便會端來,既無人來立那些“三從四德”的規(guī)矩,連驪山腳下這等好景致,也是從前在崔府時見所未見的。
再看侯爺待小姐,那般溫和體恤,平日里相處的親昵模樣,明眼人都瞧得出是疼到了骨子里,這般境況,確實沒什么可置喙的。
只是綠萼心底仍存著幾分隱憂,前幾日崔夫人來府時,還拉著小姐再三囑咐,說后院最是是非地,姐妹們多是面和心不和,個個都想爭那夫君的寵愛,若不學著固寵,等男人過了新鮮勁,將來怕要守著冷房度日,到老也無依無靠。
她在崔府見多了這般慘事,老爺前幾日接回個顏色出挑的小妾,新鮮勁兒過了便丟在一旁,有些舊人更慘,被夫人隨意給些銀兩,便打發(fā)出去,此后生死不知。
如今雖見侯爺知冷知熱,與尋常男子不同,可那深宅后院的人心,誰說得準呢?
“莫先生有了身孕,小姐您也得為自己打算打算了?!?
“你也催我。”崔伽羅斜睨了她一眼。
“不是啊小姐,奴婢覺得,此事宜早不宜晚,您不能指望侯爺長久的陪著你吧,咱們總得為以后謀算謀算,有個小公子,大了還能替侯爺分憂,又得日日請安照顧著您對吧?!?
綠萼心中想的是,二位夫人地位相當,若都生了公子,那平原侯的爵位,還有煌煌鬼谷學派,包括這些生意家產(chǎn),都需要有人繼承,若是一大一小兩位公子,一強一弱怎么辦,這要怎么爭呢?
“小蹄子,再敢在這說這些有的沒得,我就把你打發(fā)到公輸先生那去伺候,看你能不能囫圇個出來?!?
“小姐啊,不要嚇我好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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