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戰(zhàn)同孚里后的第三天,
張宗興、婉容等人已經(jīng)轉(zhuǎn)移到了一處更為隱蔽的地點——位于公共租界邊緣,由杜月笙名下的一家小紡織廠倉庫改造的安全屋。
這里機器轟鳴聲終日不絕,既能掩蓋動靜,工人往來復雜也便于隱藏。
婉容驚魂初定,但眼神中已少了許多慌亂,多了幾分堅韌。
她主動承擔起照料眾人飲食和簡單傷患的工作,動作雖不熟練,卻極其認真。
那晚張宗興在槍林彈雨中堅實可靠的懷抱,以及他手刃敵人時凌厲無匹的身影,已深深烙印在她心中。一種超越感激與依賴的情感,在生死與共的境遇里悄然滋長。
張宗興則更加忙碌。
他一邊重新布置防衛(wèi),與杜月笙、洪幫的司徒美堂頻繁聯(lián)絡,調(diào)整應對“梅機關(guān)”下一步報復的策略;一邊加緊訓練新吸收的隊員,將從上次戰(zhàn)斗中繳獲的日軍武器盡快形成戰(zhàn)斗力。
“興爺,‘梅機關(guān)’這次吃了大虧,死了七個好手,傷了十幾個,影佐那條老狗絕不會罷休?!壁w鐵錘瘸著腿(上次戰(zhàn)斗中舊傷復發(fā))分析道,
“他們在租界內(nèi)的活動可能會更猖獗,我們得做好打硬仗的準備?!?
張宗興目光沉靜:“兵來將擋。告訴弟兄們,眼睛放亮些?!?
“另外,通過杜爺?shù)那?,把這次日本人公然在租界行兇、試圖ansha的事情插出去,給那些還想著‘調(diào)停’的洋人提個醒?!?
他看向正在一旁默默為他包扎手臂上一處輕微劃傷的婉容,語氣不自覺放緩:“你也小心,盡量不要露面?!蓖袢葺p輕點頭,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張宗興心中微動。
……
就在上海灘暗流洶涌之際,華北的局勢急轉(zhuǎn)直下。
日軍在侵占熱河后,悍然進攻長城各口。中國守軍(主要是東北軍、西北軍、中央軍部分部隊)依托古老關(guān)隘,進行了悲壯的抵抗。
北平,順承王府。
張學良面對著雪片般飛來的戰(zhàn)報和求援電,雙目赤紅。
二十九軍在喜峰口用大刀砍出了中國軍人的血性,但血肉之軀終究難敵飛機重炮。他多次致電南京,請求增援,請求空中支援,得到的回復卻永遠是“固守待援”、“避免擴大事態(tài)”之類的敷衍。
“少帥!古北口快守不住了!弟兄們傷亡慘重!”副官的聲音帶著哭腔。
張學良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茶杯亂跳:“老蔣的援兵呢?!他的飛機呢?!難道要看著我三十萬東北子弟和華北的兄弟們?nèi)科垂鈫??!?
楚天佑面色凝重地遞上一份密電:“少帥,南京密令,要求我部……逐步后撤,與日軍接觸談判?!?
“談判?又是談判!”張學良怒極反笑,“他們占了東三省,占了熱河,現(xiàn)在又要占華北!我們拿什么談?拿屈辱去談嗎?!”
但他看著地圖上標示的、已方部隊岌岌可危的防線,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。沒有中央支持,沒有充足補給,這仗,太難打了。
最終,在南京zhengfu的授意下,何應欽代表國民zhengfu與日軍簽訂了喪權(quán)辱國的《塘沽協(xié)定》。協(xié)定實際上承認了日本對東北、熱河的占領(lǐng),并將冀東大片國土劃為“非武裝區(qū)”,中國軍隊不得駐防,華北門戶由此洞開。
消息傳出,舉國嘩然,悲憤莫名。
張學良將自己關(guān)在書房里整整一天,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但某種決絕的念頭,似乎在這個背負著“不抵抗”罵名的年輕統(tǒng)帥心中,開始破土萌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