鋼琴的渾厚與小提琴的悠揚交織在一起，時而如泣如訴，時而歡快雀躍。

他們不需要語，只需通過音符便能感知彼此的心緒。

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進(jìn)來，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搖曳的光影，也將兩人的身影拉長，仿佛交織在了一起。

琴聲止息，屋內(nèi)一片寂靜，只有彼此輕微的呼吸聲。

張學(xué)良放下小提琴，看著燈光下蔣士云因投入而微微泛紅的臉頰，和她那雙映著自己身影的、亮得驚人的眸子，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、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。

但他克制住了，只是深深地望著她，聲音有些低?。?

“此情此景，此音此心，張某此生難忘?！?

蔣士云的臉更紅了，她垂下眼瞼，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顫，嘴角卻彎起一抹甜蜜的弧度。

……

離別的前夜，他們再次來到玄武湖畔，這次是晴夜。

月上中天，清輝遍地，湖面波光粼粼，如同撒滿了碎銀。

兩人沿著湖岸默默行走，影子在身后緊緊相隨。離愁別緒，已悄然彌漫在空氣中。

“明天，我就要回北平了?！睆垖W(xué)良停下腳步，望著湖心的月影，聲音里帶著不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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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知道?！笔Y士云輕聲應(yīng)道，站在他身側(cè)，夜風(fēng)吹拂著她的發(fā)絲和裙擺，“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?！?

張學(xué)良轉(zhuǎn)過身，面對著她。

月光下，她美得不可思議，仿佛月宮仙子滴落凡塵。他深吸一口氣，終于不再隱藏自己的情感：

“士云，這幾日，是我近年來最快活的時光。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，可以暫時忘卻那些責(zé)任和煩惱?！?

他握住她的手，目光熾熱而真誠：

“我知道，亂世之中，前途未卜，我不該有太多奢望。但遇見你，我無法自控。你就像這夜空中的明月，照亮了我晦暗的心境。我……舍不得你?！?

蔣士云沒有掙脫他的手，抬起眼眸，眼中亦有晶瑩閃爍：“漢卿，”她第一次如此親昵地喚他的字，

“我又何嘗不是？你與我見過的所有男子都不同?！?

“你不僅是叱咤風(fēng)云的將軍，更是懂得音律、珍視美好的知音。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刻，都如同夢境般美好?！?

她頓了頓，聲音更加輕柔，卻帶著堅定的力量：“我不在乎什么前途未卜，也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?！?

“我只知道，此刻，我的心告訴我，它為你而動。無論你身在何處，無論未來如何，請你記得，在南京，有一個叫蔣士云的女子，會一直為你祝福，盼你平安。”

這番深情而大膽的告白，徹底擊碎了張學(xué)良心中最后的防線。

他再也忍不住，將她輕輕擁入懷中。她沒有抗拒，溫順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。

兩人相擁在月下，良久無。繁星點點，見證著這亂世中短暫卻絢爛的相遇與相知。

“等我。”張學(xué)良在她耳邊低語，許下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能否實現(xiàn)的諾。

“我等你?！笔Y士云輕聲回應(yīng)，將這個夜晚，這個擁抱，這個承諾，深深鐫刻在心底。

這一夜的月光，這一夜的湖色，這一夜的誓，成為了張學(xué)良戎馬倥傯、波詭云譎的一生中，最為純凈、最為深情、也最為遺憾的一頁。

多年以后，無論他身處何地，境遇如何，回想起金陵的這段短暫歲月，回想起那個叫蔣士云的女子，心中總會泛起一絲復(fù)雜的、混合著甜蜜與悵惘的漣漪。

那是他風(fēng)華正茂時，一場不愿醒來的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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