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時分,
黃浦江上起了薄霧,潮濕冰冷,將路燈的光暈揉成一團團模糊的黃斑。
法租界邊緣的一處碼頭,早已沒了白日的喧囂,只有江水拍打岸堤的單調(diào)聲響,和遠處海關(guān)鐘樓傳來的、悶沉沉的報時鐘聲。
五輛覆蓋著厚重軍綠色帆布的日本軍用卡車,如同幽靈般緩緩駛?cè)氪a頭區(qū)域。
車前車后各有摩托車護衛(wèi),車旁跟著數(shù)量不少的便衣人員,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與霧靄。空氣仿佛凝固了,彌漫著一種無聲的緊張。
碼頭外圍,幾條黑影悄無聲息地融在倉庫的陰影、廢棄的貨箱堆乃至江邊系纜樁后面。
阿明帶著幾名“暗火”最機警的隊員,如同蟄伏的獵豹,目光穿透夜幕,緊緊鎖定著那幾輛卡車。他們的任務(wù)不是攻擊,而是“看”。
更遠處,一些看似醉醺醺的晚歸碼頭工人,或是在寒夜里依偎著取暖的流浪漢,則是杜月笙和司徒美堂布下的眼線。
他們負(fù)責(zé)外圍警戒和傳遞消息,確保阿明等人行動時的退路暢通,并在必要時制造混亂,提供掩護。
卡車停穩(wěn)。日本憲兵跳下車,迅速在周圍拉起了警戒線,便衣人員則分散開來,占據(jù)了各個有利位置。一切井然有序,顯示出極高的戒備和訓(xùn)練水平。
阿明屏住呼吸,借助一架從黑市弄來的、精度不高的德制望遠鏡,仔細觀察著。
帆布遮蓋得極為嚴(yán)實,幾乎看不到任何縫隙。
但他注意到,當(dāng)工人在日本人的呵斥下開始卸貨時,那些箱子或容器的形狀很不規(guī)則,不像常規(guī)的武器箱或原料桶。
搬運的工人動作也顯得異常吃力,甚至需要四人或更多人合力才能抬動一個中等大小的板條箱。
“不是軍火,重量分布很怪……”阿明壓低聲音,通過微型對講機向遠處指揮的張宗興匯報,
“箱子棱角分明,但有些部位有明顯的弧形凸起……像是某種特殊容器。”
就在這時,意外發(fā)生了。一名可能是由于過度緊張或是腳下濕滑的工人,在抬運一個箱子時踉蹌了一下,箱子一角重重磕在卡車的擋板上。
“八嘎!”一名日軍曹長厲聲喝罵,快步上前。
就在這一瞬間,或許是撞擊力過大,或許是帆布本身有破損,箱子磕碰處的那塊帆布被撕裂開一個不大的口子。
借著碼頭慘白的照明燈光,阿明瞳孔猛地收縮——他清晰地看到,那裂口處露出的,根本不是預(yù)想中的金屬或木料,而是一種厚重的、深色的、類似橡膠或特殊涂層的材質(zhì),上面似乎還有模糊的、顏色刺目的標(biāo)記!
那標(biāo)記……像是骷髏頭?!
這個念頭如同電流般竄過阿明的腦海,讓他渾身一凜。
他還沒來得及細看,那名曹長已經(jīng)粗暴地推開工人,用身體擋住了破損處,并用日語大聲命令著什么。旁邊的便衣立刻扯過備用的帆布,迅速將裂口蓋住、扎緊。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幾秒鐘。
“興爺!”阿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,“看到了一點!箱子材質(zhì)特殊,有……有疑似危險品的標(biāo)記!像是骷髏頭!”
隱藏在更遠處一座倉庫頂樓陰影中的張宗興,
聽到匯報,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。骷髏頭標(biāo)記……結(jié)合之前搜集到的、關(guān)于日軍秘密研究的信息,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在他心中浮現(xià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