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底……發(fā)生了什么?!”
梅茵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利刃,劃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他那雙青虹色的眼眸,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每一個人。
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將他們的靈魂都徹底看穿。
沒有人回答。
最終,還是保羅這個作為一家之主的男人站了出來。
他深吸一口氣,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。
他的聲音沙啞而又充滿了無力。
“梅茵……”
“在你昏迷之后,我們帶著你和塞妮絲,準(zhǔn)備離開那個該死的迷宮?!?
“但是……”
“就在我們即將在即將逃出迷宮的時候……”
“——洛琪希她意外踩中一個轉(zhuǎn)移陷阱,為了保護你,不被那些該死的轉(zhuǎn)移陷阱給卷進去。”
“她……她硬生生地,把你,從她身邊推了開來。”
“然后,她自己卻……被傳送走了?!?
“我們已經(jīng)找了三天。”
“把整個轉(zhuǎn)移迷宮都翻了個底朝天。”
“但是……什么都沒有找到。”
“她就像是……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。”
“對不起……梅茵?!?
保羅的聲音,充滿了深深的自責(zé)。
“——是我們,沒有保護好她。”
轟——?。。。?
……
梅茵靜靜地聽著。
他沒有說話。
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。
那雙青虹色的眼眸,平靜得像一潭被冰封了萬年的死水,不起絲毫波瀾。
保羅的話像是一柄燒紅的鐵錘,狠狠地砸在了梅茵那顆剛剛才從“瀕死”狀態(tài)中,恢復(fù)過來的心臟之上。
他的大腦一片空白。
洛琪?!?
為了保護他……
被轉(zhuǎn)移陷阱……
傳送走了?
失蹤了?
『開……開什么玩笑?』
梅茵感覺自己的世界,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了。
他那張總是掛著幾分慵懶與戲謔的臉上,第一次露出了名為“茫然”的表情。
他那雙總是平靜得,像一潭不起絲毫波瀾的古井般的青虹色眼眸里,也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裂痕。
耳朵里是如同無數(shù)只蒼蠅在瘋狂嗡鳴的、令人作嘔的耳鳴聲。
保羅、愛夏、瑞杰路德……他們那充滿了驚慌與關(guān)切的叫喊聲,仿佛是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傳來,模糊而又失真。
他想回應(yīng)。
他想告訴他們,他沒事。
他想……
但是,他做不到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,如同決堤的、足以淹沒整個世界的黑色潮水般,從他靈魂的最深處,洶涌而出,將他那本就已經(jīng)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般的意識,徹底地,淹沒了。
他的身體像一尊被抽掉了所有支撐的、破舊的雕像,不受控制地緩緩向后倒去。
“哥哥大人!”
“梅茵!”
“梅茵少爺!”
在眾人那充滿了驚慌與關(guān)切的叫喊聲中。
梅茵那雙總是平靜得,像一潭不起絲毫波瀾的古井般的青虹色眼眸,徹底地,失去了所有的光彩。
……
夜,漸漸深了。
拉龐城那喧囂的白晝,終于被靜謐的黑夜所取代。
梅茵靜靜地躺在那張木床上,雙眼有些失真,呼吸平穩(wěn),似乎已經(jīng)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愛夏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,用一塊浸濕了的毛巾,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。
愛夏深吸一口氣,從她那件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女仆裝口袋里,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封用不知名的、黑色的火漆封口的信件。
這封信,是梅茵他們在離開拉龐城,準(zhǔn)備進入“轉(zhuǎn)移迷宮”之前,一個突然出現(xiàn)在旅店門口的、奇怪的男人交給她的。
那個男人有著一頭如同月光般皎潔的銀色長發(fā),以及一雙如同黃金般璀璨奪目,卻又冰冷得,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……眼眸。
他的身上,穿著一身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、充滿了“貴族氣息”的華麗服裝。
但他的身上,卻散發(fā)著一股,比瑞杰路德先生還要恐怖數(shù)倍的、令人望而生畏的氣息。
愛夏當(dāng)時差點就被那個男人身上那股,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徹底凍結(jié)的恐怖氣息給當(dāng)場駭死了。
但那個男人,卻只是將這封信遞給了她。
然后,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對她說:
“——把這個,交給梅茵烏斯·格雷拉特?!?
“告訴他,這是‘奧爾斯帝德’給他的?!?
說完,他便像一個憑空出現(xiàn)的幽靈般,悄無聲息地,消失在了原地。
不留一絲痕跡。
愛夏當(dāng)時被嚇得不輕。
她猶豫了很久,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封,看起來就充滿了“不祥”氣息的信交給梅茵哥哥。
但最終,她還是選擇了忠于那個男人的“命令”。
因為,她能清晰地感覺到。
那個叫“奧爾斯帝德”的銀發(fā)男人,他的實力,絕對……遠在她的想象之上。
這樣的人她惹不起。
格雷拉特家也惹不起。
愛夏猶豫了片刻,還是伸出小手推了推梅茵那只還算完好的胳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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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大人……哥哥大人?”
她的聲音很小,很輕,像一只膽怯的小貓。
梅茵那如同蝶翼般的青綠色睫毛,微微顫動了一下。
漸漸回過神來。
他看著眼前這個,正用一雙充滿了“擔(dān)憂”與“緊張”的眼眸,注視著自己的可愛妹妹。
那雙因為疲憊而變得有些黯淡的青虹色眼眸里閃過了一絲困惑。
“……愛夏?”
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一把被磨損了的破鑼。
愛夏見狀,深吸一口氣,臉上露出了一個慷慨就義的表情。
她將手中的那封信,小心翼翼地遞到了梅茵的面前。
“哥哥大人,這是……”
“在你們?nèi)スヂ悦詫m的時候,一個……一個長得很可怕的銀頭發(fā)的叔叔,讓我交給您的?!?
“他說……他叫‘奧爾斯帝德’?!?
“奧爾斯帝德?!”
當(dāng)這四個字從愛夏的口中緩緩?fù)鲁鰰r。
梅茵那因為昏睡而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,瞬間,被一道閃電狠狠地劈中!
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!
劇烈的動作牽動了他那條已經(jīng)徹底“報廢”的左臂。
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,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!
“嘶——”
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,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。
“哥哥大人!”
愛夏見狀連忙上前想要扶住他。
但梅茵卻只是對著她,擺了擺手。
他那雙青虹色的眼眸,死死地盯著愛夏手中那封用黑色火漆封口的信件。
那眼神看得愛夏心里一陣發(fā)毛。
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,從梅茵的身上散發(fā)出來的那股冰冷到足以將人的靈魂都徹底凍結(jié)的殺意。
『奧爾斯帝德……』
『你這個……家伙……』
『到底又想干什么?!』
梅茵沒有去接那封信。
他只是用那只還完好的右手,指了指信封。
“——幫我撕開?!?
他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冰冷。
愛夏不敢違抗。
她的小手微微顫抖著將信封上的火漆,小心翼翼地揭了開來。
然后將里面的信紙抽了出來,遞到了梅茵的面前。
梅茵用那只僅剩的右手接過了信紙。
他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心中那股翻江倒海般的預(yù)感。
然后將信紙緩緩展開。
信上的字,寫得很漂亮。
筆鋒銳利,力透紙背。
就像它的主人一樣,充滿了“高傲”與“不容置疑”的威嚴(yán)。
信的內(nèi)容,也很簡單。
簡單到……讓梅茵感覺自己的心臟,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,給狠狠地攥住了。
讓他,幾乎……無法呼吸。
信上寫著——
「梅茵烏斯·格雷拉特:」
「洛琪希·米格路迪亞的失蹤,是我有意為之?!?
「你不必擔(dān)心?!?
「我已在她的身上,留下了我的‘標(biāo)記’?!?
「無論她被傳送到何處,我都能在第一時間,鎖定她的位置?!?
「我也會在暗中,保護她的安全,確保她不會受到任何實質(zhì)性的傷害?!?
「之所以這么做,理由有二?!?
「其一,我需要你,盡快和她誕下你們的女兒?!?
「她的存在,是我們討伐人神,唯一的機會?!?
「我已等了太久,也輪回了太多次。我已沒有多余的時間,再去等待另一個,充滿了‘不確定性’的輪回。」
「而你這次,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希望?!?
「其二,塞妮絲的狀況,比我想象的要好?!?
「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很憤怒,也很不解?!?
「但請你冷靜下來,聽我說完?!?
「你和洛琪希·米格路迪亞的命運,從你們相遇的那一刻起,就已經(jīng)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?!?
「而你們結(jié)合后所生下的孩子,菈菈·格雷拉特,是我們討伐人神的關(guān)鍵?!?
「但是,你們這次輪回的“命運力”還不夠強大。」
「它就像一根脆弱的絲線,隨時都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“意外”而斷裂?!?
「所以,我需要給它施加一點“外力”。」
「我需要讓你們經(jīng)歷更多的“磨難”。」
「只有這樣,你們之間的“羈絆”才會變得更加牢固,更加堅不可摧。」
「只有這樣,你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(nèi)誕下那個足以改變一切的“關(guān)鍵”?!?
「我已經(jīng)等得有些心焦了。」
「每一次的輪回,都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?!?
「我已經(jīng)不想再等下去了?!?
「所以,我選擇了這種,最直接,也最有效的方式。」
「我知道,這很自私,也很可能讓你懷恨在心?!?
「但為了能夠徹底地討伐人神,為了能夠結(jié)束這該死的輪回。」
「我別無選擇。」
「至于洛琪?!っ赘衤返蟻啞?
「你不用擔(dān)心?!?
「我會一直在暗中保護她,避免她受到任何實質(zhì)性的傷害?!?
「她現(xiàn)在所處的那個地方,雖然危險,但以她的實力,自保,還是綽綽有余的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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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,就當(dāng)是,我對她的另一種“試煉”吧?!?
「現(xiàn)在我和她在轉(zhuǎn)移迷宮里等你。」
「但哪怕你沒找到,我也會將她完好無損地帶回到你的身邊?!?
「——龍神·奧爾斯帝德?!?
……
梅茵靜靜地看完了信。
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。
他手中的那張信紙“噗”的一聲,被一股無形的火焰瞬間燃成了灰燼。
然后……
他笑了。
他仰起頭,看著那片昏暗的天花板,發(fā)出一陣低沉的、壓抑的、仿佛要將自己的肺都笑出來的笑聲。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?。?!”
那笑聲,在這死寂的房間里回蕩,顯得是那么的詭異而又刺耳。
笑聲中,充滿了憤怒,不甘,嘲諷,以及一絲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如釋重負。
愛夏被梅茵這突如其來的、癲狂的笑聲,給嚇得小臉煞白,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。
-->>她不知道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么。
她只知道,眼前這個,剛剛還散發(fā)著一股“生人勿近”的冰冷氣息的大哥,此刻卻像一個被逼到了絕境的瘋子。
“哥哥大人……您……”
“出去?!?
梅茵的笑聲戛然而止。
他緩緩地低下了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