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聲漸漸平息。
覃雪梅清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好奇。
“于場長,您說我是第二個,那第一個是……?”
于正來一提到這個人,臉上就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神色,像是藏著什么寶貝。
“第一個啊,那小子叫石末。”
“華夏農(nóng)業(yè)大學畢業(yè)的高材生!”
“現(xiàn)在可是咱們壩上的造林專家,技術(shù)一把手!”
于正來提高了音量,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驕傲。
“不夸張地說,你們將來上了壩,看到的每一棵活下來的樹,那都是他帶頭種下的!”
話音未落,人群里傳來一聲極不和諧的嗤笑。
于正來的目光掃了過去,精準地鎖定在了一個年輕男人身上。
“這位同學,你有什么高見?”
那人正是武延生。
他向前一步,下巴微微抬起,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(yōu)越感。
“于場長,各位領(lǐng)導同學,我先做個自我介紹?!?
“我叫武延生,東北林業(yè)大學,造林專業(yè)本科畢業(yè),京都人?!?
他特意在“東北林業(yè)大學”和“京都人”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讀音。
說完,他轉(zhuǎn)頭,目光灼灼地看向覃雪梅,聲音也瞬間溫柔了八度。
“其實,我本來的工作單位都定好了,就在京都。但是,當我聽說了覃雪梅同學巾幗不讓須眉,主動上壩建設(shè)祖國的事跡后,我……深受感召!”
“我當即決定,放棄留京的安逸工作,追隨英雄的腳步,來到這片最需要我們的土地!”
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,引得不少人側(cè)目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這小子是司馬昭之心,路人皆知。
覃雪梅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“表白”搞得有點懵,臉頰微微發(fā)燙。
她想開口解釋,自己根本不認識他,更談不上什么感召。
可看著武延生那副“為你而來”的深情模樣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當眾下不來臺,也太尷尬了。
武延生沒注意到覃雪梅的窘迫,他享受著眾人矚目的感覺,話鋒一轉(zhuǎn),又對準了剛才的話題。
“不過,于場長,恕我直,我剛才有點沒聽明白。”
他眉毛一挑,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。
“華夏農(nóng)業(yè)大學……是種糧食的吧?”
“種糧食的,跑來咱們林業(yè)口當專家,還種樹?”
“這……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?”
他環(huán)視一圈,攤了攤手,語氣夸張。
“我們這些科班出身,正兒八經(jīng)學了四年造林的還沒上場呢,一個外行倒先成了專家?”
“那我倒要問問,我們這些人來了,他那個‘專家’的位子,還坐得穩(wěn)嗎?”
這話說得極其狂妄,空氣瞬間就冷了下來。
于正來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。
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武延生。
“是不是兒戲,是不是外行,等你們上了壩,親眼見到了石末,跟他一起干活,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“嘴上說得再厲害,都不如手上見真章?!?
說完,他便不再理會武延生,示意下一個人繼續(xù)。
“下一位?!?
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孩站了出來,她是覃雪梅的同學,孟月。
“孟月,東北林業(yè)大學育苗專業(yè)?!?
她扶了扶眼鏡,語氣平淡地補充了一句。
“我跟覃雪梅是同學,不過我覺悟沒那么高,我是服從組織分配來的?!?
這句大實話,讓剛剛還沉浸在自己英雄主義敘事里的武延生,臉色微微一僵。
孟月介紹完,一個憨厚的壯小伙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。
他先是捅了捅身邊一個文靜的姑娘。
“秀榮,到我了,到我了!”
然后他往前一站,嗓門洪亮。
“我叫那大奎!承德農(nóng)專林業(yè)專業(yè)的!我跟季秀榮是老鄉(xiāng)!她來我就來了!”
他一邊說,一邊用手肘拐了拐旁邊的季秀榮,滿臉都是“你看我多夠意思”的表情。
季秀榮的臉“唰”一下就紅了,又羞又急,伸手就去擰他的胳膊。
“那大奎你胡說什么呢!”
“誰跟你一起來的!”
那大奎被擰得齜-->>牙咧嘴,卻還嘿嘿傻笑。
“秀榮就是臉皮薄,大家別介意?!?
這戲劇性的一幕,讓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,好幾個人都笑出了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