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衡陽城中,一名身著宮廷服飾的男子正帶著官兵匆匆趕路,方向正是劉府。
約莫半個時辰后,劉正風的二徒弟匆匆跑來,附耳低語幾句。
劉正風便起身告罪,離開了內(nèi)堂。
又過了一個時辰,眾人用了些劉府奉上的茶點。
劉正風的二徒弟再次前來,邀眾人移步前院——金盆洗手大典即將開始。
林重等人紛紛起身前往。
前院人頭攢動,只有一流門派代表才有資格入座大廳。
廳內(nèi)香案高設(shè),供奉著派中祖師牌位與各式供品,香爐中青煙裊裊,三支拇指粗的長香緩緩燃燒。
廳門右側(cè)擺著一張方桌,上面放著一只金光燦燦的盆。
江湖規(guī)矩嚴謹,金盆洗手之水需取自五湖四海,象征徹底告別江湖恩怨。
除血親之仇外,其余紛爭皆就此勾銷,違者將成武林公敵。
午時吉辰,鐘聲驟響。
三聲鐘鳴后,劉正風環(huán)視在場武林同道,神色復雜地走向金盆。
這位衡山派副掌門竟要投身朝廷,五岳劍派眾人心中百味雜陳。
觀禮江湖人士亦暗自思量:若自家門派出此人物,又當如何?
劉師兄!定閑師太終于按捺不住,難道真要棄往日情誼于不顧,投奔朝廷?岳不群隨之附和:劉師弟,若有仇家為難,五岳同氣連枝,何須如此?天門道人憤然道:此舉豈不讓外人恥笑我五岳劍派?
林默冷眼旁觀,心知此刻箭在弦上。
江湖人最重名聲,若劉正風臨陣退縮,只怕立時就會被逐出衡山。
面對同門挽留,劉正風閉目長嘆。
同門之義與知己之情孰輕孰重,他心中自明。
但若與曲洋相交之事敗露,必將令門派顏面盡失。
不如此刻當機立斷,退出五岳劍派,日后縱有人存心構(gòu)陷,亦無計可施。諸位師兄師姐,我劉正風絕非畏縮之人。
江湖中又有何人能威脅五岳劍派?只是近年深感力不從心,武功再難精進,已無顏居副掌門之位。
小女年歲漸長,婚事卻仍未定;犬子亦鮮少得見父顏。
我不愿家人再擔驚受怕,懇請師兄師姐體諒這番私心。此一出,顯是去意已決。
為家人退隱江湖,旁人若再加阻攔,便是不通人情。
岳不群三人聞長嘆,不再多。
其余眾人亦默然頷首。圣旨到——
一聲尖喝從前院傳來。
只見面白無須的紅衣太監(jiān)手持黃絹,領(lǐng)著一隊官兵昂然而入,在這群雄齊聚之處猶顯倨傲。
劉正風面色陰沉,終是躬身垂首接旨。奉天承運皇帝詔曰:衡山劉正風品行端方,忠心可鑒。
朕惜才如寶,特授參將之職,望爾報效朝廷,欽此。
臣領(lǐng)旨謝恩。劉正風接過官印,目光掃過在場武林人士時閃過一絲復雜。
隨即命人取千兩白銀相贈,此舉引得周遭俠客紛紛側(cè)目。
那太監(jiān)掂著銀兩暗自欣喜,卻不欲在此久留。
臨行時卻在林末身上多瞧了一眼,目中寒光乍現(xiàn)。此人乃曹仁超,專司傳旨,武功已臻宗師之境。姬瑤花低聲解釋,與東廠曹正淳過從甚密,向來敵視保龍一族。
待宣旨隊伍離去,劉正風鄭重捧起圣旨,向滿院賓客抱拳道:承蒙各路豪杰賞光,今日劉某金盆洗手,從此退出江湖,望諸位見證。說罷轉(zhuǎn)入廳內(nèi),于香案前肅然跪拜:衡山列祖列宗在上......
劉正風氣憤道劉正風不孝,貪圖榮華,妄想入朝為官,辱沒衡山顏面,此刻悔恨難當。
懇請師父師祖在天之靈寬恕,留我殘生。
他高舉右手鄭重立誓自今日起,永不動用衡山劍法,甘為閑散文官,絕不與武林同道為敵。
若違此誓,天地共誅!
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,在場眾人無不動容。
許多人心下思忖,劉正風此舉必有苦衷,恐怕不像傳那般貪慕權(quán)貴。
只見他恭敬地從香案取下佩劍,這柄寶劍乃恩師所賜。
此刻為表決心,他輕撫劍身,運起內(nèi)勁猛然一震,的一聲脆響,寒鐵鑄就的長劍應(yīng)聲斷作三截。
這一手內(nèi)力收放自如,顯露出精深修為。從今往后,劉某再不參與江湖紛爭,不涉門派糾葛。
如有違逆,定如此劍!
人群中,一位背負胡琴的老者黯然嘆息。
正是衡山掌門莫大先生。
雖因劉正風退隱一事門派震怒未派代表出席,但念及同門之誼,他仍悄然到場。
就在劉正風挽袖探手欲觸金盆之際,大門處突然飛射而入一桿流光溢彩的令旗。
這鑲金嵌玉的五色令旗象征五岳聯(lián)盟,唯有盟主方能執(zhí)掌。
廳內(nèi)各派掌門紛紛變色,群雄暗自揣測:終究還是來了。
電光火石間,林遠圖出手攔截。
只聽的一聲,指力后發(fā)先至,將令旗擊落在地。
此刻的劉正風已然在林末的爆喝聲中回過神,將濕潤的雙手在衣襟上反復擦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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