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二人一見到陸銘川,單膝跪下,向上抱拳道:“屬下參見陸都虞?!?
陸銘川任都虞候一職,手下眾多,并不能將一眾人都認(rèn)得。
“你們是……”
二人各自報(bào)上姓名:“屬下魯二、魯三,隨迎親使團(tuán)的小兵。-->>”
魯家三兄弟,魯大留于宅中看護(hù),魯二、魯三則被陸銘章指派了別的任務(wù),因他二人小兵身份,方便來去,隱于人群無人識得。
是以,返回京都向陸家三爺傳報(bào)消息。
陸銘川一聽迎親使團(tuán),臉上針刺般地一麻,兩步上前,將他二人扶起。
燦然的陽光被云層遮擋,向下界投下巨大的陰影。
屋內(nèi),魯家兄弟激憤地備述著,陸銘川面目緊繃,滿屋沉重,直到魯家兄弟話音盡落,陸銘川猛地把手邊的小幾掀翻,因著力度太大,不止杯盞碎裂,連那小幾都碎成了幾段。
“我兄長和姨娘如今可還好?”陸銘川關(guān)心道。
“大人和夫人無事,只是大隊(duì)人馬……就剩我們幾人,再無活口……”
陸銘川聽到兄長和戴纓無事,本是好剛強(qiáng)一人,兩眼開始發(fā)熱發(fā)燙,背過身,走到案前,撐著桌面緩緩調(diào)整呼吸,在長吁一口氣后,再轉(zhuǎn)過身,問道:“接下來要怎么做?”
兄長派這二人回來絕不是單單報(bào)信,一定另有交代。
魯家兄弟回稟道:“大人讓帶話,叫陸都虞辭去職務(wù),帶著陸家族人還鄉(xiāng)。”
陸銘川先是一怔,轉(zhuǎn)瞬明白了兄長的用意。
依小皇帝的心性,如今留著陸家不過是對外做做樣子,不知道哪一日,他心血來潮隨便找個由頭,就對陸家動手,來個斬草除根。
屆時(shí),整個陸氏一族就是砧板上的魚肉,任他宰割,不如趁此契機(jī),全族隱退。
陸銘川沒有對官職的半分不舍,很快給了答復(fù):“你們回去告訴兄長,讓他不必?fù)?dān)心,我會帶族人一齊回老家,將他們安頓好?!?
魯家兄弟對看一眼。
“怎么?”陸銘川見他二人似有話說。
“大人說,讓三爺先帶陸家族人回老家住一段時(shí)間,再搬離。”
“再搬離?”陸銘川沉吟片刻,難道兄長擔(dān)心老家也不安全?遂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“好,先回家暫且安頓,待我再想辦法,尋去處。”
“不必,大人已有安排?!濒敿倚值苷f道,“三爺先帶族中家眷回鄉(xiāng),住上一段時(shí)日,等消息?!?
陸銘川追問:“等消息,什么消息?”
“戰(zhàn)敗的消息,大燕關(guān)戰(zhàn)敗的消息,待大燕關(guān)戰(zhàn)敗的消息一旦傳出,大人即刻帶族人動身,趕赴大燕關(guān)?!濒敿倚值苎a(bǔ)說了一句,“那里有我們的人,到了大燕關(guān),才算真正安全?!?
此語一出,陸銘川只覺渾身血液驟然凝固,隨即又猛地翻滾起來。
兄長一定去了大燕關(guān),必是打算將那里作為據(jù)點(diǎn),在死局中為自己和家人生生劈開一條看似不可能的活路。
“好,我明白了?!?
“另外,大人特意囑咐,三爺向小皇帝請辭,他若應(yīng)下還罷,他若不應(yīng)……大人這般說小皇帝必會點(diǎn)頭……”魯家兄弟上前,將陸銘章的話道了出來。
陸銘川凝神聽了,記在心里。
“你們休整兩日,轉(zhuǎn)告兄長,家中一切都好,讓他不必?fù)?dān)心,我會將族中老小照顧好,再轉(zhuǎn)告……”
陸銘川頓了頓,“老夫人很是惦念他?!?
魯家兄弟說道:“只是我二人并不立刻返回羅扶,需去平谷一趟,這消息怕是不能立馬帶到?!苯又值?,“另外,我二人還要再去北境,時(shí)刻關(guān)注戰(zhàn)況,以免誤了傳信時(shí)機(jī)?!?
陸銘川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有勞了?!?
“對了,還有一事?!濒斎南蚰X額,想起一事。
陸銘川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說。
“大人說,陸家離京時(shí),把大姑娘從謝家接出來,帶上她,莫把她落下了?!?
陸銘川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好,曉得了?!?
魯家兄弟赴平谷,并不會多說什么,而是捎帶去幾句話,告訴他們,陸家族人離了京都,叫他們自己多做些準(zhǔn)備。
給戴家老爺一種陸家很可能會被朝廷清算的風(fēng)向,以此達(dá)到警醒的目的,別的并不會說,若是聰明,該知道給自己留退路。
陸銘川安頓好魯家兄弟,讓他們在府中歇一夜,然后去了上房。
宮里每降一回賞賜,陸老夫人身上的精氣神就消減一回,強(qiáng)撐著宮人離開。
那些明晃晃的珠寶,刺著她的眼,無不提醒著她,她兒子的命就換了這么些沒有溫度的死物。
曹氏看著也不落忍,卻也無法,只能在旁邊絮絮勸說:“老姐姐,這口氣你得撐住吶,偌大的府宅,我也只能跟你說得上兩句話,你若有個什么不好……”
曹氏本意是想給陸老夫人鼓勁,可這話聽著就像人不行了似的,陸銘川及時(shí)走來。
“母親,你先出去,兒子有話同老夫人說。”
曹氏“噯”著嘆了口氣,慢騰騰地起身去了外面。
陸銘川走到門前將房門閉上,立著不動,站了一會兒,忽地又將房門打開。
果見曹氏貼著門縫,因房門開得突然,沒有防備,身子往前一栽,見自己偷聽被發(fā)現(xiàn),臉上掛不住,抿了抿嘴,轉(zhuǎn)身去了外面院子。
陸銘川這才走到榻邊,看著榻上一臉憔悴的陸老夫人,開口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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