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纓娘?”馮牧之喚了一聲,在這一聲之后,她微散的目光重新凝聚。
“里面在催了么?我進去看看,應(yīng)該快了。”戴纓站起身。
“是我家老夫人聽說你來了,想見一見?!?
戴纓點了點頭,這些朱門望族的規(guī)矩她都懂,來了遠房親戚,要見一見,來了稀客,要見一見,再不濟,像她這樣的外人,也要見一見。
于是同歸雁打了一聲招呼,隨馮牧之去了上房。
戴纓見了馮母和另兩位年輕夫人,上前行禮,大周氏和小周氏微笑頷首。
馮母客氣道:“叫你們?yōu)橹姨匾馀芤惶?,快坐下,不必多禮?!?
戴纓應(yīng)是,告了座。
大周氏和小周氏不著痕跡地在將戴纓打量幾眼,問道:“小娘子貴姓?”
“妾姓戴,不敢當(dāng)夫人‘貴’字,喚‘纓娘’便是?!?
大周氏點了點頭,說道:“原是大衍人么?”
“是,隨夫來羅扶做些小買賣。”戴纓回道。
大小周氏見自家大伯對這女子似有不同,這在從前沒有過,誰知一問,是個有人家的。
但這話聽在馮母耳里,又是一種意味,只覺得這位女店家遇人不淑,正值青春,卻不得不顛簸在外,自謀生路,那男人不顧家,在外逍遙快活。
“你來得正好,趁著飯菜未擺上來,咱們玩兩場?!贝笾苁险f道。
小周氏跟著湊趣:“母親才說,天天只我們兩個在她跟前,就算牌沒玩膩味,看人也看膩味了,這會兒來了個纓娘,正正好,快來,快來?!?
戴纓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,說道:“叫二位夫人和老夫人見笑,妾身并不會玩牌?!?
大小周氏驚問:“喲!這紙牌你不會?”
紙牌兩國皆有,一樣的,沒甚區(qū)別。
戴纓溫聲道:“妾身笨得很,從前在家中試著學(xué)過,卻怎么也玩不好,連那牌數(shù)都認不齊,叫夫人們見笑了?!?
馮牧之見了,插話道:“這紙牌我也玩不好,也認不齊?!?
正說著,丫鬟揭簾進來:“飯菜好了?!?
“擺上桌罷?!瘪T牧之說道。
不一會兒,丫鬟們執(zhí)著木托走進來,飯菜剛進屋,還未上桌,已是香飄四溢,丫鬟們清了桌面,將菜饌擺放到桌上。
四個菜,一份鮮湯。
芙蓉蛋、白灼菜心、蟹黃豆腐、梅菜扣肉,還有一份雞茸金絲筍湯并一小碟開胃的腌制蘿卜。
大小周氏嘆道:“了不得哩,這幾道菜個個看著有賣相,且叫人有食欲?!?
戴纓是馮牧之請來的人,兩位弟媳自是盡可能地捧大伯的面子。
“一看就是費了大功夫的,不知有什么講究?”大周氏說道。
她這么說,也是為了讓這位女店家在老夫人面前留個好印象,若是吃得好,她也能得到豐厚的賞賜。
戴纓起身,看著一桌可口的飯菜,面上始終保持著客氣的微笑:“這幾樣菜皆不是店里的菜色,想是我家?guī)煾稻椭F府現(xiàn)有的食材,新做的,不如叫我那伙計來,讓他說一說?!?
大小周氏一怔,很快重新調(diào)整笑臉。
陳左自是不能進來的,于是丫鬟們引了歸雁來,歸雁替陳左打下手,語靈巧地將一道道菜名報了出來。
馮母聽后,滿意地點了點頭,之后丫鬟們開始布菜,戴纓便帶著歸雁退到了屋外。
“老夫人的菜已做好,我這便帶人走了。”戴纓對馮牧之說道。
馮牧之往她面上看了一眼:“我讓人送你?!?
此時天色已暗,下人們在前提燈引戴纓等人出府,馮牧之遠遠地跟著,不敢靠得太近,卻又想將人多看一會兒。
戴纓走到角門,突然停下,側(cè)過身看向身后,馮牧之見她望向自己,心跳猝然漏了一拍,又旋即瘋狂地鼓噪起來。
她好像在等自己上前……不,不是好像,她那停留的姿態(tài),已是再明確不過的邀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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