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立極對于郭允厚的話語表示了默認,顯然兩人都覺得,如果一定要選,他們還是要保河南,而拋棄陜西的。
然而朱由檢卻搖了搖頭,他對著兩人說道:“朕以為,要亂還不如先亂河南。
陜西是三邊之地,和塞外民族打了數(shù)百年仗,民風(fēng)剽悍遠過于內(nèi)地之民。更何況陜西連年災(zāi)荒,這些能夠熬下來的百姓,都是意志堅定,身體素質(zhì)最為出色之人。
反觀河南,雖然人口眾多,但是畢竟位于內(nèi)地,承平以久,民風(fēng)趨向于柔弱,連衛(wèi)所軍將都已經(jīng)不修武備久矣。
陜西若是生變,能夠入陜平亂的唯有邊軍,而山西兵力不足,又要防守蒙古人寇關(guān),我們只能調(diào)遼東軍入陜?,F(xiàn)在遼東軍對上建奴不過勉強自保,若是再抽調(diào)遼東軍去陜西,建奴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?
而河南則不然,河南本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,雖然靠著運河,有截斷漕運之風(fēng)險,但是南方有中都鳳陽守陵之軍可以抵御,而北方可以招陜西邊軍入河南,就算有一時之亂,終究還是能夠平息的。
再一個,陜西受災(zāi)日久,連百姓都活不下去了,如何還能負擔平亂軍隊的費用?而河南這兩年起碼沒有受災(zāi),可以負擔軍隊的平亂物資,加上鄰近運河,也可以從江南調(diào)撥物資,這也是對朝廷最節(jié)省的平亂費用。
最后,陜西之亂是饑民作亂,只要朝廷解決不了陜西百姓的吃飯問題,陜西的民亂就永遠平息不了。無論我們消滅了多少叛軍,總還是會有饑民參加亂軍的,除非朝廷把整個陜西人口殺到朝廷可以賑濟的程度。
而河南則不同,不過是一小撮野心家和土豪劣紳的自私自利之舉,就算一時有百姓被他們所蒙蔽,但是最終還是會拋棄這些人的,因為河南百姓現(xiàn)在還沒有到活不下去的時候?!?
黃立極和郭允厚兩人沉默了許久,連徐光啟都有些難以認同崇禎這么功利的計算了。
黃立極左思右想,還是有些猶豫的說道:“陛下,這三省士紳畢竟還是我大明的棟梁,如此行事,會不會讓這些士紳對朝廷離心離德呢?”
朱由檢溫和而堅定的說道:“共體時艱,才是我大明的棟梁之輩。如果有好處就要,沒好處就想鬧事,這樣的大明棟梁,不要也罷?!?
皇帝的堅持,終于還是讓黃立極、郭云厚軟弱了下來,不管崇禎這番話有多功利,兩人都不得不承認,這是避免最壞局面的最為可行的政策。
徐光啟思考了一會,不由插嘴道:“那么山西怎么辦?山西山河環(huán)抱之地,若是出事,恐怕比陜西民變也好不上多少?!?
黃立極反應(yīng)極快的回道:“山西同河南、陜西不同,大同邊鎮(zhèn)欠餉不多,只要邊軍不亂,則山西必然無事。
不過新上任的河南巡撫邱兆麟尚算得力,但是現(xiàn)在的山西巡撫牟志夔御下甚為苛刻,被官彈劾的次數(shù)也最多。臣以為,山西巡撫應(yīng)當另選一得力人士,可以掌控山西全局,以協(xié)助陜西安撫民眾,剿滅叛軍。”
朱由檢點了點頭問道:“那么先生以為,誰可以接任山西巡撫呢?”
黃立極馬上推薦到:“太仆寺少卿李魯生行事謹慎,正可為之?!?
朱由檢頓時皺著眉頭反對了:“李魯生沒有接觸過邊事,山西乃是邊境之地,非是熟悉軍事之人,如何能夠掌握得了邊軍?
宣大總督張曉、大同巡撫張宗衡守邊,這山西巡撫既要支持大同邊鎮(zhèn),又要協(xié)防陜西,還要整治地方,不是手段強硬有力者,恐怕是難以擔當重任的?!?
黃立極還在思考,除了李魯生之外,還有誰比較合適,這邊郭允厚已經(jīng)出口說道:“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選?”
朱由檢思緒良久,才神情復(fù)雜的說道:“陜西布政使參政洪承疇行事干練,一向甚得同僚、上司的贊許。就令他升任山西巡撫,執(zhí)行山西征購糧食的政策吧?!?
黃立極和郭允厚只是考慮了下,便發(fā)覺他們提出的人選,未必能夠完成皇帝交付的任務(wù)。這種得罪地方士紳的工作,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去做的。
而洪承疇雖然年輕,但是任官的年限卻已經(jīng)不短了,勉強也夠得上擔任山西巡撫的職位。且這位被眾人看好的政治新秀,在政治上也很平和,并不是東林黨人的支持者。
黃立極、郭允厚終于還是認可了皇帝對于山西巡撫的提名人選,但是他們對于皇帝接下來任命楊鶴,摒棄了馮三元接任陜西巡撫,則表示了極大的憂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