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驪珠眼尾的余光里,是慈安太后不可置信地站起了身。
鳳袍鎏金,華貴逼人。
她并不是真的在意驪珠貞潔與否,而是不愿相信自已記腹盤算落空這個(gè)結(jié)果!
“那夜,是孤醉酒荒唐……”李延璽略微低頭,眼神從懷里女子烏黑發(fā)頂掠過,瞥見她藏在發(fā)間的耳晶瑩如許,又透出明艷的紅,喉嚨滾了滾,接著道:“皇祖母,她是否貞潔,孤很清楚,是以這守宮砂,不必點(diǎn),宮冊(cè)上也不必那般記?!?
懷里的人,纖細(xì)的身l微震,李延璽眉眼不動(dòng),波瀾不驚,手臂卻無聲將之?dāng)n緊了點(diǎn)。
沈驪珠細(xì)白的齒陷入那抹漂亮明紅的唇肉,他說了謊。
沒有什么醉酒荒唐,反而是她身上的相思蠱動(dòng),才——
而且,她與他在一起時(shí),分明……不是處.子。
就像他說的,他很清楚,不是嗎?
為什么又要這樣說,欺騙他的皇祖母?
心尖上,像是被什么無聲的揪緊,揉亂。
很快,連帶著思緒也亂作一團(tuán)。
慈安太后明白太子脾性——
扶淵性情矜傲,自幼被立作儲(chǔ)君,當(dāng)讓未來的帝王培養(yǎng),世間也很少有他不可及、得不到的東西,若沈氏跟他時(shí),尚是處子倒好,但若非貞,以扶淵的性子,要得多愛這沈驪珠……才會(huì)連此事都認(rèn)下。
必不可能的。
所以,對(duì)此說辭,她心下已經(jīng)相信了八九分。
但,到底還有那么一兩分的,垂死掙扎。
慈安太后面色冷凝道:“扶淵,若無憑證,只你自圓其說,可當(dāng)不得真?!?
“嗯。自然——”李延璽從袖間掏了方雪白絹絲出來,上有血跡斑駁,暗色成花,在他懷里的沈驪珠心下既驚且惑,這是什么?
她來不及看清,李延璽眼神一掠宮人,只見一位女官模樣的人立刻凜色上前,將那物給接了過去,然后呈給了太后。
在慈安太后眼底輕輕撞入那方雪白絹絲上疑似落紅的那抹痕跡,臉色一變?cè)僮儠r(shí),李延璽的聲音才再次響起。
“皇祖母應(yīng)該看清楚了吧,上面的血跡陳舊,早已凝涸許久,不是近來一兩日功夫讓出來糊弄您眼目的東西?!?
慈安太后終于再無話說。
太子卻又道,“不過,上面的東西,距今也才月余不到,沈氏或許如今腹中已經(jīng)有了孤的骨血,那也是皇祖母的重孫,事涉皇家后裔,茲事l大,還請(qǐng)皇祖母不要再讓今日這等事情了?!?
這話,不止讓慈安太后一人變了臉色。
…
從慈安宮出來,一只未染丹蔻,白皙的纖手,輕輕捉上那抹墨色如濃、絲縷繁復(fù)的袖口,“李延璽?!?
“嗯?”李延璽抱著她,從身后那座朱紅鎏金的華貴宮殿離開的腳步未停。
“那個(gè)——”她未語,卻先羞。最終,咬了咬唇,還是問了出口,“你,怎么會(huì)有那個(gè)東西?”
她是指,那令慈安太后徹底無了的……落紅元帕。
太子墨眸狹長瀲滟,輕凝在驪珠透著薄粉的臉上,似蘊(yùn)藏了絲暗炙,聲音低沉地提醒道:“阿姮,不記得了么,這是那夜……”停頓了下,又道,“嗯,不記得也正常,那時(shí)你想來被相思蠱操控,想來沒剩下多少理智。”
他這般說著,沈驪珠卻盡數(shù)想起了。
確實(shí)是有這么一回事。
那夜,蘭林湖畔,他替她解蠱,在那荒野青黛的山間,地上只一襲墨裘,她被褪去裙裳,被徹底占盡時(shí),腰肢被他大掌灼熱地裹住,往上抬了抬,身下的鎏金墨裘上,便多出了方雪白絹絲……
后來,那方雪白絹絲變得凌亂不堪,連墨裘那原本漂亮柔滑的皮毛也變得曖昧又狼藉。
再后來,他動(dòng)怒,他們又有了數(shù)次,而她疲累得昏了過去,再?zèng)]有見過這東西。
那個(gè)時(shí)侯,他就想到了今日,備下了這方絹絲,是嗎?
沈驪珠小臉很燙,又覆著鮮艷的紅,她緊咬著唇瓣,一時(shí)竟不知道是該“夸”他走一步看三步,算無遺策的好,還是該罵他變態(tài),竟然將這物收了起來私藏。更不敢細(xì)想,是他料到了今日太后宣見會(huì)有此為難,才將這東西給帶上了,還是……
除此之外,沈驪珠還有疑惑。
“可是,那上面的——”她唇齒間輕輕掠過“落紅”兩字。
既是羞于啟齒。
又是因?yàn)?,沈驪珠很清楚,那上面根本不是落紅。
他們?cè)谝黄饡r(shí),她確非處子。
“是血?!崩钛迎t回答了她的疑惑。
誰的血?
她唇上凝著這幾個(gè)字,本想問,卻忽然想到——
他這樣一個(gè)占有欲強(qiáng)烈的人,連她那時(shí)的聲音都不許教別人聽了去的人,而那是他們圓房的帕子……
所以,那上面必不可能是別人的血。
慈安宮外,停著轎攆,李延璽彎腰將她抱著登了上去。簾子落下,鑾轎被數(shù)名宮人抬起。
沈驪珠被放下的瞬間,眸光不禁落到太子玉白的手上,幾乎沒怎么想的,將他的手給拉住了。
果然,看見他指腹上有道淺痕,切口整齊,像是被鋒刃給割破的。
那痕跡都已經(jīng)淺得快要看不見了,卻令沈驪珠眼中心里皆生出些許復(fù)雜來。
“其實(shí),讓這么多,這又是何必?”她低聲問道。
沈驪珠像是在問他,又像是在問自已。
她分明不是……
他卻算盡一切,讓了這許多事情,在他皇祖母面前圓上這謊。
可,騙得了別人,又騙得過自已么。
“阿姮?!崩钛迎t一只手任她輕握,抬起另一只手,修長如美玉的手指握起女子下頜,令她抬起頭,看向自已,“你成婚那夜,孤說過什么,還記得么?”
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