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氏哭得梨花帶雨,“妾身做不到?。 ?
木百戶心想,你也有今天,也是自作自受。別家婆娘是摳夫家貼娘家,小打小鬧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。你恨不得把夫家的家產(chǎn)全都搬到娘家來,得虧是鋪面房子田產(chǎn)寫的都是汪家父子的名字,否則就你那貪婪的兄嫂,還不得都哄著你騙到手。
木百戶說道:“夫人此舉,丟財是小事,汪家傳了五代的爵位都要丟。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汪千戶的爵位。”
“什么法子?”吳氏收起淚水,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求木百戶告訴我,哪怕是摸油鍋、滾釘板,我也照著去做?!?
“倒……不至于?!蹦景賾粽f道:“只要夫人自請下堂,主動承擔(dān)責(zé)任,汪千戶就不是貪,而是治家不嚴(yán)、失察之罪,丟官保爵。”
木百戶是汪千戶一手提拔的,還住在汪家,他自然一切都是替汪千戶打算。他早就覺得吳氏并非賢良之輩,還對繼子汪大夏使出捧殺的伎倆,想要謀奪將來的千戶之位,這樣的婦人配不上汪千戶。
無奈汪千戶被小嬌妻所迷,又得了小兒子大秋,木百戶總不能勸人家夫妻散了吧。
吳氏這次真是做得太過分了,汪家傳了五代的爵位都要斷絕。
“這——”吳氏猶如五雷轟頂,“這讓不如讓我去摸油鍋、滾釘板呢。我若下堂,大秋怎么辦?他還那么小?!?
木百戶說道:“大秋依然是千戶之子。如果汪千戶保不住爵位,大秋就只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兒子了?!?
吳氏雙手緊緊的絞著帕子,不說話了。
其實(shí)木百戶作為外人,當(dāng)然無權(quán)干涉人家夫妻間的事,何況是和離這種大事。他只是出試探,看吳氏是否真心悔過,去承認(rèn)責(zé)任,彌補(bǔ)過錯。
但如今看吳氏躲閃的眼神,木百戶也并不意外,“我明白夫人的意思的,告辭?!?
木百戶回去,如實(shí)告知汪千戶錢收不回來的事情,“……吳大舅已經(jīng)把四千銀子全部放出去了,一兩年之內(nèi)都收不全,何況只有區(qū)區(qū)兩個月就要京察。即使我們拿到借債名單,不要利息去收本金,那些借了印子錢的人都是急用錢的,錢都花完,那有錢還給我們?如果我們派打手去催逼,一分利也不要,御史也會彈劾千戶魚肉百姓。這回真栽到死胡同里了。”
這下麻煩了。甩都甩不掉一個“貪”字,要跟著汪千戶一輩子。
這那是娶了個媳婦,分明娶了個禍害啊!汪千戶心急如焚。
木百戶說道:“唯一的辦法,就是休妻,洗脫干系。放出去的四千兩銀子也別指望要回來,把借債的人找到,當(dāng)眾燒了借據(jù),以后愛還不還,全憑個人良心。并將此事公布于眾,讓吳大舅無錢可賺,也就無從雇傭打手們逼借債的人還債。如此,才能保住千戶大人的名聲?!?
木百戶這個破財免災(zāi)的法子夠狠的,汪家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。以后基本上就剩下空架子了。
壯士斷腕,汪千戶唯有嘆氣,“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,把債全免,本金不要了。銀子還可以再積攢,祖?zhèn)魑宕那艟粑粵]了,我就是死也無顏面對祖宗!”
木百戶拿起佩劍,“以北城兵馬司的人脈,搞到借債人名單和借據(jù)不算太難。千戶大人趕緊寫休書?!?
木百戶帶著手下出門,恰好吳氏洗凈鉛華,穿著素服,散著頭發(fā),在汪府門口鋪了張草席,跪在草席上脫簪待罪。
汪府大門在鼓樓西斜街上,很快迎來路人圍觀,其規(guī)模不亞于汪大夏那天被錦衣衛(wèi)圍捕。
魏采薇看診完畢,由成國公府的人趕著馬車送回來,剛好也看到這一幕,很是驚訝:她就是出門給成國公世子夫人——也就是陸纓的大姐姐診了個喜脈回家,短短一個時辰,這個世界怎么了?
汪千戶聞訊趕來,打開大門。
吳氏見丈夫來了,雙手遞上手書,“妾身不賢不德,貪財愚蠢,闖下大禍,到無法挽救之地,妾身不配當(dāng)汪府主母,自請下堂?!?
木百戶低聲問她,“我下午要你自請下堂,你怎么不應(yīng),拖到現(xiàn)在跑過來?”
吳氏哭道:“我想把當(dāng)初老爺下聘的聘禮從娘家要回來,還給汪家,賠一點(diǎn)是一點(diǎn)。你走之后,我就找哥嫂要,他們說聘禮都給弟弟娶弟媳用了,一個銅板都沒剩下。我只好空著手來自請下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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