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句話一夜之間傳遍京城，你大姑姑一舉成為了京城閨閣中最為耀眼的女子?！?

睡蓮苦笑道：“賢妃知道了，肯定對大姑姑忌憚萬分，勢必除之，她很清楚皇上對先皇后的深情，估計也擔(dān)心皇上會愛屋及烏，將大姑姑納入宮中，萬千寵愛，一旦誕下皇子，便會危及她的地位。”

柳氏說：“那個時候，我還是宮中的女官，先皇后得知了這個消息，就傳了英國公夫人覲見詢問實情，過了幾天，英國公夫人就帶了你大姑姑進(jìn)宮了，先皇后見了你大姑姑，就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，直拉著你大姑姑說了一下午的話才休。說來也巧，那天恰逢初一，皇上去瞧先皇后，也見到了你大姑姑。”

睡蓮問道：“皇上他？”

柳氏搖頭道：“皇上一生只愛先皇后，并沒有納你大姑姑為妃的想法，先皇后也只是回憶往事罷了。賢妃和楊閣老卻再也無法平靜了，他們擔(dān)心你大姑姑，也很忌憚公公國子監(jiān)祭酒的身份?！?

國子監(jiān)祭酒品級雖不高，但是卻代表著天下士子之心。一旦顏家大小姐進(jìn)宮，勢必成為賢妃勁敵！

“嬸娘，當(dāng)時，我祖父可有把大姑姑送入宮中的想法？”睡蓮問，這個非常關(guān)鍵啊。

柳氏望了望天，緩緩搖頭，“彼之蜜糖，我之砒霜。公公一生最疼你大姑姑，他怎么舍得將女兒

送到那種地方？”

睡蓮繼續(xù)問道：“既然祖父不想，那么干脆給大姑姑說個婆家啊，憑大姑姑的才貌出生，找個好婆家不難?！?

“你想的太簡單了?！绷系溃骸爱?dāng)時皇上千秋鼎盛，英國公夫人那句‘品貌酷似年輕時候的皇后娘娘，如何擔(dān)不起‘金陵十八釵’之首的位置’的斷，加上坊間風(fēng)風(fēng)語，京城那里有人家敢娶你大姑姑？！”

對啊，誰敢碰皇上要的女人，這不是找死嗎？如此一來，大姑姑處境就很微妙了！

可是睡蓮再問：“閨中女子不都是從十五歲及笄就開始說親嗎？怎么大姑姑那么優(yōu)秀的女子到了十七歲還沒有婆家？”

“你大姑姑當(dāng)年，可謂是一家有女百家求?！绷系溃骸翱晒珜檺勰愦蠊霉?，又憐她年幼喪母，所以想多留她幾年，打算十七歲說親，十八歲嫁人。卻沒想會這個舉動使得你大姑姑遭遇天來橫禍啊?！?

“那年夏天，金陵十八釵相約在玄武湖賞荷，畫舫進(jìn)水沉沒，十八釵有兩人溺水而亡，其中就有你大姑姑?！?

睡蓮的后背早起了一陣?yán)浜?，“是賢妃的娘家搞的鬼？”

“當(dāng)時涉及十幾個豪門貴族，對外宣稱是意外，其實整個調(diào)查都是暗處進(jìn)行，你公公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女兒死于意外，因為他知道你大姑姑是會水的??！而且出事之后，附近有許多游船來救，畫舫的船娘也會游水救人，怎么唯獨是你大姑姑溺水？”

“你公公葬下愛女，表面認(rèn)命了，暗中卻托了關(guān)系翻看卷宗，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，其中一位小姐是氣管嗆水，窒息而死，而你大姑姑被發(fā)現(xiàn)時，身上纏著漁網(wǎng)！”

“漁網(wǎng)！”睡蓮拍案而起，“凡是閨秀游玩之地，都會遣人將閑雜漁民清走，那里來的漁網(wǎng)？這其中必有蹊蹺！”

“楊閣老位高權(quán)重，賢妃在后宮如日中天，豈是一個國子監(jiān)祭酒能撼動的？”柳氏嘆道：“公公原本無心政治，打算畢生教育人的；你父親當(dāng)時和你魏小舅一樣，都醉心詩詞，發(fā)誓學(xué)李白游遍山川大河，無心科舉功名?！?

“你大姑姑慘死，公公父子兩個都轉(zhuǎn)變了心性，你父親從此棄了詩文，潛心考取功名，最終成為探花郎?！?

“公公在國子監(jiān)蟄伏十幾年，桃李滿天下，最輝煌的時候，一年新晉官員十之□都是公公的學(xué)生。加上皇上有意栽培，以挾制楊閣老，公公慢慢參與朝政，入了內(nèi)閣，成為內(nèi)閣大學(xué)士，領(lǐng)導(dǎo)朝中少壯派官員和御史官，與楊閣老一派分庭抗議，最終獲勝。大仇得報，而那時，公公早已心力交瘁，沒過兩年就去了。”

睡蓮沉默了，到了最后，終究是塵歸塵，土歸土。

柳氏瞧著燭光下的睡蓮，突然覺得恍惚起來，睡蓮稚嫩的面龐和先皇后交替出現(xiàn)。

心中一定，柳氏一掐睡蓮的手，低聲道：“有件事，還是告訴你吧原本我是打算帶進(jìn)棺材的?！?

“嬸娘請說?！?

柳氏握著睡蓮的手，道：“你生母之死，其實并非外面?zhèn)鞯哪菢樱悄棠锉破榷??！?

睡蓮苦笑道：“其實我也有懷疑，但一直找不到答案。顏家香門第，如何能放縱一個姨娘騎到正室頭上，何況那時淮南伯還沒起復(fù)，安寧公主還不是她的嫂嫂?！?

柳氏看著睡蓮，目光滿是憐憫：“楊閣老勢敗，圈禁在家不得出，他手下的人進(jìn)了監(jiān)獄熬不住嚴(yán)刑，就開始亂咬起來，就這樣，你已經(jīng)去世的外祖父魏大人被咬出來了?！?

睡蓮不可置信道：“外祖父和大姑姑之死有關(guān)？！”

柳氏無奈緩緩點頭：“涉及親家，公公和你父親手里必是有了確鑿的證據(jù)。魏大人當(dāng)時明面上并無派系，實際上他早就投靠了楊閣老！當(dāng)初你大姑姑溺水之事，他即使沒有親自參與，也是早就知道此事，但是為了利益，他并沒有向公公示警，任你姑姑冤死在玄武湖中！”

睡蓮喃喃道：“我大姑姑去世那年，我父親已經(jīng)和母親定了親事吧？”

柳氏安慰似的撫了撫睡蓮的手，道：“公公和魏大人是好友，同科考試，魏大人高中榜眼，公公是探花，兩人攜手騎白馬簪花游街，之后一起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。你父親八歲，你母親五歲時，就定下兒女親家了?！?

“后來魏大人去世，家族敗落，有人議論顏家會悔婚另選嫡長媳，連婆婆都有了這個意思，可是公公和你父親堅持娶你母親過門。你外祖母幾乎將大半個家產(chǎn)給你母親做了陪嫁，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辦了這場親事?！?

睡蓮?fù)S的燭光，道：“母親嫁過來沒幾年，楊閣老倒臺，東窗事發(fā)，祖父和父親得知此事，便開始嫌母親礙眼了吧?！?

柳氏沉默良久，點頭道：“公公深感被老友背叛，使得最珍愛的女兒蒙冤而死。你父親也他最為敬重你大姑姑，當(dāng)初他還是你大姑姑親自啟蒙讀的。”

睡蓮說：“所以父親甚為厭棄母親，祖母本來就對母親不滿意，就縱容莫姨娘。”

余下的話太過誅心，睡蓮沒有明說其實莫姨娘是替罪羊！祖母和父親借她的手逼死生母魏氏！

以后即使有人說魏氏蒙冤而死，顏家也可以將莫姨娘推出來頂罪，而父親，不過是一時失察，給生母寫一篇祭文、或者寫一首類似“料得年年腸斷處，明月夜，短松岡。”的悼亡詩，便可以挽回名譽(yù)，還落得個情深的傳說！

作者有話要說：關(guān)于馬嵬坡那段是取自白易的《長恨歌》。

明月夜，短松岡那段取自蘇軾紀(jì)念亡妻的《江城子》，這個人還算專一。

圖為睡蓮房那對掐絲琺瑯海晏河清燭臺，金銀器和她比起來，簡直遜斃了。

以下資料來自網(wǎng)絡(luò)：燭臺以雁為柱，上設(shè)圓柱燭扦，豎直筆挺，燭扦中部置圓形小盞，盞身平沿淺腹，腹壁外側(cè)雕蓮瓣造型，燭扦圓柱接于雁首，大雁神態(tài)安詳，溫和柔順，曲頸垂首，雁喙微張，雁身挺胸，做豎直站立，兩側(cè)雙翅微展，造型逼真?zhèn)魃?，大雁雙眼炯炯有神，雁身以白釉為地，上作掐絲金線，以其身體不同部位分大小勾描羽毛紋路，掐絲精細(xì)，勾線流暢，展現(xiàn)大雁通身肌理，極具寫實之功。其間大雁喙足翅邊均以鍍金為飾，更顯端莊靜穆之感。大雁雙足踏于底盤托座內(nèi)部神龜玄武之上，底盤托座以琺瑯彩繪施染，平口外延，直腹，底作如意紋三足，盤內(nèi)描畫海水江崖圖案，其間海水洶涌澎湃，海浪翻卷交疊，內(nèi)壁繪山崖立于海浪之上，山巒重疊，氣勢威嚴(yán)。而大雁踏玄武立于翻卷海浪之上，使整件燭臺意取海晏河清主題，寓意黃河水清、浪靜風(fēng)平，天下太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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