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東的雨,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,反而越下越大,如同天河傾瀉。
雨水在山林間匯成一道道渾濁的溪流,沖刷著本就難以辨認的道路。
趙鐵錘一行人,在泥濘和濕滑中艱難跋涉了整整一夜又半個白天,人人都已到了體力的極限。
雷震伏在趙鐵錘背上,氣息越來越微弱,高燒讓他時而清醒,時而迷糊。
韓猛、王魁互相攙扶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。阿青和傷勢稍輕的山貓負責斷后與警戒,眼神里也充滿了疲憊。
“錘子哥,不對頭啊……”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韓猛突然停下腳步,抹了把臉上的雨水,聲音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,
“這棵歪脖子松樹……俺們好像半個時辰前剛繞過它!”
趙鐵錘心頭一沉,放下雷震,讓他靠著一塊石頭。
他仔細環(huán)顧四周,濃密的雨幕和鉛灰色的天光讓視野極差,但眼前那棵形狀奇特、如同虬龍?zhí)阶Φ耐岵弊永纤?,確實透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。
“你是不是看花眼了?”王魁喘著粗氣問道。
“不可能!”韓猛指著松樹下方一塊半埋在土里的青石,
“那石頭,俺記得清楚,上面有三道深深的裂紋,像被爪子抓過一樣!”
眾人圍過去一看,果然如此。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梁骨。他們一直在沿著認定的方向走,怎么會又回到了原地?
“再走一次!”趙鐵錘不信邪,沉聲道,“這次阿青你在樹上刻記號!”
隊伍再次啟程,這一次走得更加小心,
阿青每隔一段距離就在顯眼的樹干上用匕首刻下十字標記。
然而,半個多時辰后,當那棵歪脖子松樹和帶爪痕的青石再次出現在眼前,而旁邊一棵樹上赫然刻著阿青剛留下的新鮮十字時,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。
“鬼……鬼打墻!”
王魁的聲音帶著顫抖,這深山老林的傳說,此刻顯得如此真實而恐怖。
就連一向膽大的韓猛也有些發(fā)毛,緊張地環(huán)視著被雨霧籠罩、仿佛無窮無盡的山林。一種無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壓力籠罩了所有人。體力耗盡,追兵可能就在身后,如今又陷入這詭異的迷陣,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。
“錘子哥……怎么辦?”阿青看向趙鐵錘,饒是他機敏,面對這種超乎常理的情況也束手無策。
趙鐵錘眉頭擰成了疙瘩,他不怕真刀真槍的敵人,但這種摸不著頭腦的邪門事兒,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。
他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雷震,心中焦急萬分。
就在這時,一直沉默寡、攙扶著山貓的張石頭,怯生生地開口了:
“錘……錘子哥……俺……俺小時候,跟俺們村頭的劉瞎子學過幾天……茅山術……要不,讓俺試試?”
“茅山術?”眾人都是一愣,看向這個平時憨厚少的年輕獵戶。
“石頭,你能行嗎……”韓猛下意識想反駁。
“讓他試試!”趙鐵錘卻打斷了韓猛。
他記得張石頭之前辨認草藥、設置陷阱都顯露出不同于普通獵戶的見識,眼下這情況,死馬當活馬醫(yī),任何可能都要抓住?!笆^,你需要啥?”
張石頭見趙鐵錘支持,膽子大了些,說道:“不要啥特別的,就要……大家伙兒的一滴中指血,再找根老桃木枝子,要雷擊過的更好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