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子,娘子……”喜鵲跑進屋,拿帕子替她抹除頭身的水漬和茶葉,另拿了一件衣裳準備給她換上。
正在更衣時,院子里有人來傳,讓陸婉兒去一趟上房。
戴萬如看著自己這個兒媳,兩邊嘴角,一邊平著,一邊往下墜,中間的鼻子將她分出兩副面孔,一邊冷著臉,另一邊……臉色更喪……
“有件事,本該早告訴你的,我見你最近身體不好,該好好休養(yǎng),便把這個消息放了放?!贝魅f如說道。
陸婉兒低著眼,冷冷地應了一聲“是”。
“海城那邊來信了……”
戴萬如話未說完,陸婉兒猛地抬起眼,海城?海城那邊有消息了?是謝容派人來接她。
這個消息對現(xiàn)在的她來說無異于救心丸,戴萬如卻把消息摁下,直到這會兒才告訴她,生怕她好過一日。
“回去收撿收撿,算著時候,海城那邊的人也快到了,你跟著他們去罷?!贝魅f如說道,“去了那邊,收起你那千金貴女的性子,今時不同往日,如今你能倚仗的只有我兒,盡心盡意地把他伺候好,才是你的正經(jīng)出路。”
如今的陸婉兒在經(jīng)過一系列打擊后,一身金貴的傲嬌磋磨得不剩多少,她每日就盼著謝容派人來接她。
沒嫁給他時,她一心盼著成為他的妻子,成親之后,他對她不好么?并不是,他對她并不冷落,做到了一個丈夫對妻子該有的尊重,卻少了些男女間最原始的情欲。
只有流于表面的相敬如賓。
婚后沒多久,他去了海城,她來不及去捂熱他的心就分開了,好在終于盼到他的消息,用不了多久,她就可以同他團聚。
正在陸婉兒思忖間,戴萬如含糊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陸家適才來人,讓你回去一趟,你家老夫人想見見你,行了,下去罷。”
陸婉兒應聲退下,因著有了謝容的消息,讓她的精神回轉過來,回到院子重新更衣,然后出了謝府,乘車往陸家去了。
從前陸府何等熱鬧,現(xiàn)在就有多么清冷。
一路往上房行去,沒遇見幾個人,到了上房的門簾前,里面靜悄悄的,聽不到往日的歡笑聲。
陸婉兒揭簾而入,就見她的祖母坐在堂中的位置,見了她,招手讓她上前,她再也忍不住,跑過去,哭倒于老夫人的懷里。
陸老夫人看著孫女兒消瘦的模樣,心里復雜難,拭了拭眼角的淚,將她拉起,坐到自己的身側。
她沒有問她在謝家過得好不好,因為一定是不好的。
“婉丫頭,我今日叫你來,是有一事問你,端看你的意思。”陸老夫人說道。
陸婉兒止住抽泣,拿帕子拭著面上的殘淚:“祖母說,孫兒聽著?!?
“你小叔已將步軍司的職務辭了,我們打算回鄉(xiāng),你……”陸老夫人想了想,又道,“祖母最近身子不好,你在我身邊陪侍一段時日,如何?”
陸婉兒自從得知父親的死訊后,她的魂就被抽了一半,還是從謝珍口中得知有關陸家的動向。
“祖母,孫兒來正要問,小叔糊涂,怎么好好的官不做,偏要辭去公職跑回勞什子老家,還拖著一大家子,這一走,再想回來……可就不能了!”
多少人想到京都立足,怎么小叔反其道而行,拋開權勢和富貴,回老家當普通百姓,那意味著什么,意味著他們從人上人淪為底層螻蟻。
再想翻身難如登天吶!
陸婉兒又道:“如今咱們陸家圣眷正濃,眼下父親新喪,朝廷的撫恤與優(yōu)容正是我陸家穩(wěn)住根基之時,小叔此舉,無異于自斷門楣,祖母怎么也不勸勸,任小叔行差踏錯?!?
陸老夫人自然不會同她解釋太多,接話道:“不怪你小叔,是我的意思?!?
“您的意思?”陸婉兒更急了,“這又是為哪般?”
謝珍的那些話雖然歹毒,卻也是真的,若陸家大房搬離京都,她真就沒了任何倚仗。
陸老夫人往孫女兒面上望了望,說道:“你父親不在了,我這精神也不濟,再一個身體不好,這京都城里的一草一木都叫我想起你父親在時的情形,是以,想離京回老家休養(yǎng)?!?
“你小叔孝順,不愿我這老婆子孤零零一個,這才辭去官身,拖著一家老小一起離京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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