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二人落魄時,她還笑他呢,褪去一身華服錦衣,他看著也就那樣,別回過頭反叫他笑話自己,沒了一身雪膚,不夠入眼。
“明兒我們早些閉店,去車行看看?!贝骼t說道。
陳左心里暗笑,如今能叫戴纓緊張的也就只有陸家大爺了。
歸雁從旁嬉笑道:“今日得了好些賞賜哩!”
戴纓從腰間取下錢袋,在手里掂了掂,心想著,宅子里的廚娘不是總能抽出身,再招一個伙計用來跑堂或是給陳左打下手。
正想著,余光不知看見了什么,掂錢袋的動作一頓,歸雁察覺到異樣,關(guān)心道:“娘子,怎么了?”
問過后,見娘子沒有反應(yīng),仍是愣在那里望著一個方向,于是循著她的目光看去。
夜色中,一輛寬闊的馬車遠遠地隨在其后。
“阿左哥,阿左哥……”歸雁急叫出聲。
陳左趕著板車,沒有回頭:“怎么了?”
“那輛馬車……”歸雁話音剛落,板車遽然停下,陳左轉(zhuǎn)身去看,還真是,跳下車駕,就要前去理論。
“等等,我同你一道?!贝骼t出聲道,她倒要看一看,這是個什么人,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尾隨他們。
在他們板車停下的一瞬,那輛馬車也隨之停下。
戴纓和陳左走到馬車前。
車轅坐著一戴帽短衣小廝,見了他二人,只淡淡瞥了一眼。
戴纓雙眼落到車簾上,開口道:“既然已在府中辭過,院首又何必親自相送。”
想起來了,這輛馬車從何時出現(xiàn)的,就是馮牧之等人終于到了北境。
羅扶邊城的一座府衙內(nèi),寬敞的堂間坐了三人,一人端坐于上首,下首左右兩邊各坐了一人。
端坐于上首之人,四十來歲,身形魁偉,絡(luò)腮胡,眼白發(fā)黃,皮膚黝黑粗糙,雙手擱于椅扶,盡管此時天氣轉(zhuǎn)寒,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衫,同他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。
此人便是北境的駐邊統(tǒng)帥,郭知運。
坐于他左手邊之人,看起來二十多歲,眼似流星,面目俊朗,乃郭知運的副將,段括。
坐于郭知運右手邊之人,亦是年輕,五官端正,正是被元昊派來北鏡的宇文杰。
郭知運面上帶笑,只是這笑像是咬著牙擠出來的:“本帥讀書不多,宇文將軍可否把剛才的話再講明白些,實在聽得糊涂?!?
宇文杰不緊不慢地端起茶盞,吹了吹茶煙,說道:“什么意思?就是字面的意思,將軍這都聽不明白?”
一語畢,坐于宇文杰對面的段括揚了揚下巴,又看了一眼上首的郭知運,靜觀其變。
三人誰也沒說話,只有宇文杰啜茶的水聲,終于他將茶盞放回后,再次開口:“陛下說了,攻打大衍三關(guān),大燕關(guān),小燕關(guān)還有漠城?!?
郭知運冷笑道:“本帥問的是這個?”
宇文杰抬起眼,直直看向上首,說道:“此次攻打三關(guān),一切行動皆聽‘先生’的安排,大帥可是這句話不懂?”
不待宇文杰話音落地,“哐嚓”一聲,郭知運將手邊的茶盞揮落在地,脆個粉碎。
“哪里來的‘先生’,什么狗屁玩意兒,一個手握筆管的書生,也妄圖指教老子打仗?也配讓老子聽他號令?老子在陣前斬將奪旗的時候,他還不知在哪個娘們懷里吃奶哩!仗著會耍幾句嘴皮子,就敢騎到咱們頭上?這他娘的是哪門子的道理!”
一旁的段括嘴角勾起似有如無的笑,默不出聲地看好戲。
宇文杰在來的路上就料到郭知運這個莽夫不好說話,噌地站起,向上抱拳道:“我是奉陛下旨意來的,先生亦是奉陛下旨意,大帥這是打算陣前抗旨不成?!”
郭知運氣結(jié),雙手死攥成拳,手背青筋鼓動,縱有再多不甘,“抗旨”二字把他釘?shù)盟浪赖摹?
正在相持不下時,一直未開口的段括說道:“二位將軍息怒,都是為了我羅扶,皆是效忠陛下,莫要傷了自家和氣?!?
接著又道,“既然是圣意,咱們身為臣子,只管遵循便是,再者,那位先生也來了邊境,是好是孬,軍帳中,沙盤上見真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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