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杰是奉了圣意護陸銘章到北境,且元昊特意交代宇文杰,陸銘章就是督軍,聽他指揮。
當然,這樣大的權利是有代價的。
對元昊來說,不管陸銘章用陰謀也好,用陽謀也罷,他只看結果,結果不滿意,陸銘章的這條命就得留下。
換之,在戰(zhàn)事結果未明前,宇文杰是陸銘章這一方的,若是戰(zhàn)敗,那么他會立刻從護衛(wèi)變成劊子手,了結陸銘章的性命。
次日,邊城外的營寨……
軍兵演習操練,黃土地上,震隆隆的跑步聲,齊吼吼的呼喝聲,還有兵器撞擊的鏗鏘聲。
寬大的主營帳中,七八名軍將分兩列旁坐,左列為首之人,正是身形魁偉的主帥,郭知運,而右列為首之人則是挾帶圣意的宇文杰。
郭知運叉開兩腿,鼻腔重重哼出一道氣息,像是不得不伏地的獸,不甘卻又無可奈何。
他側目看向上首,那里本該是他的位置,現(xiàn)在他人在這里,那個位置卻空著。
帳中其他人臉色亦是不好。
只聽其中一人問道:“宇文將軍,這人怎的還不來?難道叫我等就這么干耗下去?”
又一人插話道:“叫我說,這文人就是頂沒用,肩不能挑手不能提,怕不是在路上把骨頭顛散了,這會兒正躺榻上動不得哩!”
一語畢,帳中眾人哄得大笑出聲。
笑聲中,一串不輕不重的腳步響了過來,眾人轉頭望向帳口,白亮的光中,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,輪廓一點點清晰。
一身廣袖素色直裰,腳穿布鞋,眾人完全接應不過來這是何人,直到他落座于上首,才恍然,這書生模樣之人是那位督軍。
他看起來同帳中眾人格格不入,三十來歲模樣,一舉一動很是溫肅,還有……斯文?對,就是斯文,在所有武將看來,陛下這是真真派了個書生來管他們啊。
原本不服氣的態(tài)度中又摻雜上濃濃的嘲弄,半點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。
陸銘章的目光在帳中掃視一圈,并未急于發(fā)號施令,而是先讓諸將匯報對三關的偵查情況,和初步的進攻方略。
先時嘲諷道出“骨頭顛散架”之人站起,一臉不屑地看向上首,并將三關偵查情況道了出來。
此人名孫乾,同段括一樣,是郭知運手下副將,而郭知運這個主將則坐在那里,冷眼旁觀,一副看戲的姿態(tài)。
“方才聽孫將軍所,欲以精銳部隊直撲大燕關右翼,敢部孫將軍,可知此隘守將是誰?麾下軍力幾何?其中弓弩手與長槍兵比例如何?隘口內側,近幾日可新增了任何夯土或石砌的工事?”
孫乾被問得一愣一愣,含糊道:“守將不過一個無名下吏,哪值得我記他姓名,兵力至多一營,五百人頂天,我麾下兒郎一個沖鋒便可踏平?!?
說罷,話鋒一轉,驚疑出聲,“你怎的知道我姓‘孫’?”
孫乾行武之人,沒那么些彎彎繞繞,心里想著什么便脫口而出。
陸銘章笑了一聲,先是看向左手將目光移向又將目光轉到孫乾身上,同樣報出他的名號:“行營先鋒使,孫乾,孫將軍?!?
直到陸銘章將帳中所有人的名諱和官職一一對應并報出,眾人臉上的不屑和漫不經心的態(tài)度褪得干干凈凈。
這人居然在見也未見過他們的情況之下,沒有半分差錯地將他們這些人全部認出。
右側報出他的名號和官職后,就知道這人不簡單,果然,就見他將目光放到帳中一情報將領身上。
“李將軍,你麾下斥候探得情報可是如此?”
姓李的副將站起身,態(tài)度認真道:“回督軍的話,大致不差。”
陸銘章微微頷首,“嗯”了一聲,余光瞥向主帥郭知運,再看向全場,從袖中取出一方折紙,并不展開,只是輕輕放到案上,卻叫所有人心頭一跳。
“大燕關側翼守將,非是下吏,乃是大衍七年前武舉出身的張巡,此人名聲不顯,卻極善守御?!?
陸銘章說到這里,語調變重,“且,他麾下兵力非止一營,而是兩個加強營,其弓弩手-->>就占四成,其麾下刀盾手專司近戰(zhàn)絞殺?!?
帳中死寂一片,孫乾和那名李姓情報將領,額上冷汗直冒。